再生號

趙崇明博士 (神學及歷史科專任講師)

生死的故事(Written By)

莎士比亞曾透過筆下的哈姆雷特(Hamlet)提出一句經典名言:「存在抑或不存在?這是一個值得思量的問題。」(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平心而論,生死攸,有誰不會關心自己的存活和終結?由韋家輝執導的電影《再生號》(Written By)描述的就是一個關乎生死的故事,探討的就是人的存在抑或不存在主題。

電影一開始,小兒子問父親:「人死後往哪裡去?」孩童本應距離死亡還遠,此一問,卻竟在弱小心靈中早已佔一席位,可見此問題的重要性。死的終?死後能?問背後問的是死更關心的是生

生死的確是人生大事「我從哪裡?死後往哪裡去?」,是最重的人生問題。徒或哲會這:「人從無而來死後亦歸無有」無既起始也是歸宿,「無」始「無」終不是永,卻是空無(或虛無)從無到無即處生前與死後的中間段落乃是存有就是從無到有又從有復歸於無」的背後卻以「無」為基,「」不能逃脫「無」的前,「」與「無」乃是相生相成,生命與死亡兩者不能分割。或如莊子在〈齊物論〉所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沒有生,那有死;沒有死,那有生。人之有死,猶如人之有生,生死相依一體,生來死往,猶如朝暮與四季般的自然變化現象,於莊子便以順其自然的態存活與死亡縱然妻子逝世,據他仍可以鼓盆而歌。

然而,凡夫俗子之貪生怕乃是人之常情。由於人生中此刻活着的存,下一刻就有被「無」闖入的可能,死亡可以毫無徵兆地隨時臨到,於是生每一刻都會面死後虛無的威脅,死亡那種否定存在的威力,以及它的不可預測和捉摸不定的偶然性,實在令人感到不安和焦慮,我們擔憂死亡,因為我們意欲存在,事實上死亡就是憂慮(the anxiety of being)的重要根源。死亡的臨到,不但提醒我們人生苦短,轉眼成空,生命充滿種種的限制,更讓我們嚐盡人世間一切關係終結和離別的痛苦。電影中當小兒子問父親死後如的問題之後,跟著鏡頭馬上轉到父親在一場交通意外中死去,小兒子跟姊姊和母親得以倖存,不過從此一家人卻陰陽相隔。

十年過去,無奈時間不能沖淡母親對父親的哀思,女兒決定要作一本小說,改寫一家人的命運。為此緣故,特意安排將小說的情節跟現實逆轉,時光倒流,在交通意外中死去的卻是他們三人,惟獨父親倖存,他們便化為鬼魂回家跟父親重聚,女兒企圖透過小說這夢想世界去治療母親的傷痛。回到小說外的現實世界,豈料命運再次弄人,弟弟和母親又被意外塌下來的簷蓬擊中當場斃命,留下女兒孤身一人。實的人生,的確充滿意外和偶然,無人能夠決定自己的命運和死亡。因此,女兒說:「在現實世界裡,誰人寫我?誰決定誰人生誰人死?」但小說的世界卻不同,在那裡沒有天命與偶然,因為小說的情節可以由作者書寫主宰。然而,小說畢竟只是虛構的世界,不真的改寫人的生死與命運,它最多只能投射人想駕馭死亡和命運的欲望。女兒最後想自殺,同樣也是另一種欲想駕馭死亡的方式,人有駕馭死亡的欲念,恰恰由於想克服死亡對存在之威脅所帶來的憂慮,由此可見,死亡跟存在,兩者實在如影隨形。正是在「存在抑或不存在」的抉擇之間,女兒最終選擇生存下來,然後電影就以她下面的一段獨白來結束:「我知道下一分鐘又會很傷痛,我知道這是必經的階段,我叫自己盡力要一天比一天好,有多長命活多長命,有多好活多好。」死別的傷痛不易拿,更生之勇,才

世人為自而求生卻為他者而慘死。盧雲(Henri Nouwen)在耶身上也學會了一些關生死的功課:「就死亡而言,我學到的是,我是被召為他人而死的。最簡單的道理就是,我死的方式會影響很多人。……生命就是一段長長的預備旅程―準備自己,真正為他人死。……只有在面對着死亡時,我才清楚地看出……生命是為了甚麼。(《鏡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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