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聖傳是甚麼(一)?

方濟各為何不是我的教宗:基督福音與大公信仰 系列

公教認為,聖經和聖傳都是「天主啟示道理的泉源」,是教會「信德的最高準繩」(supreme norm of faith)。但公教不同於新教,因它並不認為聖經等同天主整個啟示,聖經不是承載啟示的唯一工具,不是天主直接的話語,聖經只是憑藉天主聖神的默示,才成為以文字寫成的天主的話。故此,公教信仰並不是一個「書卷的宗教」,並不是以一本「書」作為信仰的一切準則。公教信仰的關鍵,在於天主聖言,所指的是化身成人具位格的天主子耶穌基督。天主聖言「不是一個筆錄下來沉默的文字,而是降生成人的生活聖言。」(《天主教教理》108 ) 聖經的權威是建基於活生生的耶穌基督、聖神和宗徒的承傳;天主的聖言不是一本以文字寫下來的「書」。

聖傳(Tradition)是在聖神內完成傳遞的傳統,它有別於聖經,但又與聖經緊緊相連。宗徒的宣講本身已經是聖傳之一(口傳而非筆錄),因為對那些沒有親身接觸基督的信徒而言,他們是由宗徒的傳授而認識基督的。聖經是宗徒傳承的「文字表達」形式,它並不是有別於聖傳的東西,更不是加諸聖傳之上的權威東西,而是與聖經是同源/一源。聖傳內孕育出聖經,而聖經是聖傳的一部份。

在公教的信仰發展上,聖經從來都不獨立存在,而是密切地與聖傳連在一起,是聖傳的重要部分。唯有在聖傳中解釋聖經,才可以獲得真正的理解;而聖傳也在聖經的指導下,繼續在不同的時空中,活出宗徒傳下來的真理 – 兩者彼此配合和參照。《天主教教理》80:「『聖傳與聖經彼此緊緊相連並相通,因為兩者都發自同一的神聖泉源,在某種情況下形成了同一事物,趨向同一目標』。兩者都使基督的奧跡在教會內臨在並使人受益,基督曾許下要與自己的門徒們『天天在一起,直到今世的終結』(太二十八20)。」

聖傳是甚麼呢?聖傳(Tradition,需要是大寫的“T”) 一詞來自拉丁文Traditio,希臘文為Paradosis,有「傳遞」/「傳授」的意思。按公教的教導,聖傳是來自宗徒的傳承,是他們從耶穌基督的言行舉止所領受、及從聖神那裡所學到而傳授的事,表明聖傳是源自和忠於三一天主啟示。我們不應把聖傳「物化」或「文字化」,所謂「物化」或「文字化」,就是視聖傳為一件固定的事物,或是一段經文、一項教義等等已經完成的東西 – 聖傳不應被視為一件由耶穌時代保留的東西,一代傳一代,沒有改變,死板一塊。

公教說,耶穌基督賦予使徒的「聖傳」,包括兩方面:一、指在門徒跟從主耶穌三年來共同生活中,耶穌基督關於啟示的講解,他說出什麼是天主的旨意,這些就是今天教會所說的喜訊、福音或是啟示,屬於「話語式」的傳統(verbal);二、指門徒所接受的其他「傳授」,這些傳授,並不是主耶穌以教授的方法(話語式)來傳遞,而是門徒和主耶穌一同生活了三年,他們觀察到主的言行,並且透過這個長時間的觀察,認識到主耶穌與天父密切的關係,屬於一種「非話語式」的傳統(nonverbal)。聖傳就是以不固定的方式去傳遞下去的主耶穌的所言所行,這裡所指的不固定,是相對於以文字記載的聖經這種固定的形式。

聖傳其中一個重要的標記,就是其「活生生的傳授過程」,或說是「生活的傳授過程」,而具體的內容,固然包括重要的教理,但亦包括教會中在文字以外呈現的信仰、習慣、禮儀、生活的傳遞。教會藉著它的教理、生活及敬禮把自己的信仰和自己的身份傳給世人,這樣的傳遞的活生生的、活潑的,在日常的信仰生活和祈禱禮儀內一直傳遞下來。正如《天主教教理》78說:「這種在聖神內完成的活生生的傳遞,稱為聖傳,因為它有別於聖經,縱使跟聖經有密切的關連。透過聖傳,『教會在它的教義、生活和敬禮中,把本身所是以及所信的一切,都傳諸萬世,永垂不朽』。『教父們的言論証明了聖傳確實活生生地存在著,聖傳的豐富內涵滲透在教會實際生活的信仰和祈禱中』」。

聖傳不同於各個地區教會的傳統(traditions):聖傳是源自基督,由宗徒承接及傳遞,屬於天主的啟示,不可改變,公教相信不會錯誤;但教會傳統是源自教會風俗習慣,為了傳揚福音和牧養萬民的緣故而有,好讓福音傳授給當代的人,故此,是可以改變的,亦需要因時制宜地改變。《天主教教理》83:「與此不同的,是地方教會歷來所產生的神學、紀律、禮儀或敬禮方面的『傳統』。它們構成了具體的模式,透過這些模式,偉大的聖傳就能以適當的方式在不同的地區和不同的時代表達。在宗徒聖傳的光照下,這些傳統可被保存、修改,甚或依照教會訓導的指示予以放棄。」

例如,古代的公教教會傳統是星期五守齋,為了紀念主的受苦。以前在農耕時代,很多人沒有肉食,所以,可以食肉之時而不食肉,是很大的犧牲,表明願意為了敬拜主而放棄自己的利益。因此,當時的守齋很有意思,而不像是今天不少信眾之所以守齋,不過是因為為了素食或減肥。職是之故,今天的公教較強調「心齋」多於「口齋」。

新教教徒不是活在公教的信仰生活裡,故此較難明白聖傳如何在公教教徒身上發揮功效。例如公教教徒(聖職人員或信眾)以「日課」(Opus Dei,或稱時辰禮儀)在一天之內多次(多至7次)向天主敬拜祈禱,而此等祈禱生活,深化了教徒的信仰內涵,建構了他們的信仰生活,但對大多數新教教徒來說,連聽也沒有聽過呢!
 
sosir

蘇遠泰博士(神學及歷史科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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